第二日上午,李家来人引导众人去往大殿。
这处所在乃是齐国代周之后所建,距今已经有一千七百年的历史,其后郑国皇族也将之作为居住。历次修补,也都维持原貌,实际上已经将这宫殿不知道翻新了多少遍,里里外外恐怕每一根木头都换过了。
大殿里面设宴,分左右两列排开了十几张桌子,除却昨日之人,沈元景还见着了顾松言、苏玺这两个熟悉的面孔,特别是苏玺敢于前来,叫他十分吃惊。
坐在左手边首位的自然是虚数道人,其下是一位和尚,枯枯瘦瘦的,一副苦像,貌不惊人,经王耀奇介绍,却是大觉寺的戒律堂首座真醇大师,也是地榜第三位的顶尖高手。
其余栖霞谷主戚原平、金台派长老陈均紧随其后。这个排列明显是以李家订立的地榜来做顺序,所以落在第五位那个中年男子,不出意料,定然是神秘莫测的天理教上代圣子徐宇。
这些年来,天理教一直都是日光法王在外面走动,教主司云帆三十多年不履江湖,徐宇也有二十多年没露过面,是以连王耀奇走南闯北的见识,都没见过。
地榜第八的沈流舒没来,第九的姜大卫就坐到了第六个位置。后面是一位老太太,看着却不是尼姑打扮,经萧朝阳介绍,是依云山庄的葛老夫人,地榜十二。
左边是最后一位,是天涯狂客的儿子赵无畏,中间空缺的普渡庙、轮台宗和商山派未派人来。通明教主也做了缩头乌龟。
相对而坐在右边上首的萧家家主萧朝阳,已经是地榜十一了,差了不少。紧随其后的竟然是沈元景,现下排在地榜十五位,反倒将苏玺挤到了第十六位去。
王耀奇之后,就是顾松言了。勉强凑足了五个人,比起门派势力来,差了太多。
这大殿里头聚集了十三位地榜宗师,跺一跺脚,天下都要地震。可酒菜都上了半天,还只吴王李炔一人前来,在主位边摆了张桌子招呼,不说今天的主角李栋了,就连李家家主李持都未出来一见。
众人都是一方豪雄,也不好明说些什么,只是时不时盯着李炔,叫他如坐针毡。
他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说道:“今次老祖入灭,李家之人无不哀痛,仓促之间,招待不周,还望各位海涵。”说罢,他举起酒杯,就要敬酒。
赵无畏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多的顾虑,把酒杯往桌上一放,冷哼一声,站起来说道:“今次大伙从四面八方赶来,全都是打小听过李前辈威名,前来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。
前辈高人收拾心情,让大伙等到最后,我们也心甘情愿。可李家主好似他才是今日主角一般,到现在也不露个面,是瞧不上我么?”
李炔连忙说道:“赵兄说笑了,岂敢如此。是在是陛下他,嗯,他……”支支吾吾的了半天,说不出话来。
众人面面相视,心头生出疑惑来,若非知道天下绝没有哪家有此力量,将殿内之人一网打尽,恐怕都要以为李家是有什么阴谋了。
赵无畏冷笑了一声,道:“罢了,且看看你李家能闹出什么花样来。又坐了回去。”
大家就不理会什么礼仪,纷纷离席,自顾自的找人交流起来,将个庄严肃穆的大殿,弄得跟个酒楼一样。李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也只能闷声喝酒,说不出话来。
宴会一直持续到正午,日将中天,也是李栋定好的时间,众人仍旧是不停歇,宛若这只是叙旧场所一般。
李炔重重的咳嗽了一声,无人理会,他又连咳三声,从头到尾端坐在位置上的苏玺冷冷的说道:“吴王咳个什么?难不成四年前的剑伤还没有好?”
这句话可把对方气炸了,就要开口理论,突然众人一静,纷纷看向殿外。只见一人,身穿明黄龙袍,大步的从门口踏进来,几步的功夫,走到了主位。
沈元景听到好几人惊咦一声,心里也暗自戒备。这人来的无声无息,武功着实可怖。
他一眼望去,这人面相确实苍老,如同百岁一样,比殿内所有人看着年纪都要大,感应其身,也是一片空****的,毫无生机。
李炔连忙站起来,躬身行礼。这人应该就是李栋了,他坐到主案之前,众人也纷纷归位。
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接着说道:“大都是些熟面孔,好得很。”又一指沈元景道:“这位想必就是名震天下的沈公子了吧,果然年少,叫人妒忌。”
在场之人哪个不妒忌沈元景在这个年纪,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,不过是没有像李栋这样感同身受罢了。
李炔给李栋的酒杯里续上酒,他又饮尽,道:“今日诏令大伙来,除了想见见几位从没见过的朋友外,还有一件大事要宣布。”
他顿了一顿,喝道:“苏玺,你苏家不过一齐国王室养马的马夫,还养死了当朝公主心爱的宝骏,若非我李家先祖求情,早就被车裂而死了,焉能有今天的传承?
其后我先祖更是赠那马夫武功,助起建立家族,其后数百年间,庇护了苏家无数次,才有你们现在的辉煌。怎么,见到我李家衰败,你们又开始反叛了么?今日这第一件要事,便是要清理叛徒!”
沈元景心道:“果然是姜桂之性,老而弥坚。到了这般田地,这人还不忘替家族着想。不过苏玺既然赶来,也不会是一点准备也没有。”
那苏玺面色肃然,起身行了一礼,然后直起身体说道:“先祖得李家之助,方能发迹,自不是假。可从前苏家立族至今,早就还清了,还多出很多了。
初祖为了报恩,替李家背过,被砍头而死;十祖为了替李家打下天下,战死在皇城外。还有其他牺牲的人数不尽数,光陨落掉的宗师高手,就有四十位之多,其中订立地榜以来就有八位。”
苏玺说道最后,已然是非常激动,道:“反而李家这几十年来,是如何对待苏家的?好好的乘州之地,只剩下了一半,其中还有半郡,竟然是李家掠夺的。”
说罢,他一指沈元景,说道:“这般不公,连沈公子这外人都能看出来,你李家有何资格怪我苏家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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