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人没日没夜的赶了几百公里路,到了平定州猩猩滩,此处山石殷红如血,是前往黑木崖上的必经之路。
此时已是黄昏,几人悄悄的寻了一处隐蔽位置,躲起来休息。调息两个时辰之后,六人围坐一起,商议如何行事。
冲虚道:“黑木崖就在北边,过了眼前长滩,就只有一条窄窄的石道往上,山路陡峭,更有魔教中人看护,无论硬闯还是暗袭,都难过去。惟有后山靠着大河,水流湍急,又石壁如墙,无处着力,是以无人把守。”
他从包裹里面掏出两个铁爪,约莫老虎前掌大小,四根爪子弯折斜下,呈圆锥样,前头尖锐,用力往边上的石壁上一按,爪子直插进去。爪后各系着一条绳索,有好几丈长,他往下拉了拉,绳索绷紧,爪子却纹丝不动。
看到此处,众人已然明白了这物的用途。冲虚道长取出神爪,说道:“这就是我说过的飞天神爪,乃是老道师侄成高所制,利于攀高。我打算借着这物,从后山石壁攀登上去,找好落脚的位置,放下绳索,你们便可跟着上来。诸位以为如何?”
天门道长与令狐冲等均无异议,沈元景拿起神爪,看了一看,却说:“此举有些不妥。”
“哦,沈少侠看出什么问题?是担心这神爪不能作用?”
沈元景说道:“非也,这悬崖也有二三百丈高,道长一人往上,尚且困难,何况还要带着上许多麻绳。事关重大,晚辈不免有些担心道长气力是否足够。不如这事就交给我吧。”
“你?”冲虚道长知道沈元景武功还要高过自己,可向上攀爬靠的还是轻功,他摇摇头,道:“并非是老道不信任沈少侠,实是我武当派梯云纵乃三丰祖师所创,擅于空中借力,不仅可助我往上攀爬,若是有甚意外,也更能保命。”
沈元景也不答话,身子一晃,人就飘到了旁边树梢之上,稳稳站住,随风摇摆几下,又缓缓落了下来。
众人心内骇然,沈元景说道:“道长,如何?”冲虚道长叹道:“是老道眼拙了,沈少侠如此轻功,自然该当此大任。”
他说着把飞天神爪递了过去,抬头看看月亮,然后说道:“此刻已是子时,我们先吃些干粮,再休息一个时辰就出发。沈少侠,你跟我过来。”
沈元景跟着冲虚道长到了一僻静处,听他低声说道:“沈少侠为了武林正道甘于冒险,老道也不敢藏私,把这梯云纵的功夫也传给你,若能有一丝启发,也能添一分保障。”
言毕冲虚道长也不等沈元景回答,轻声的把武功要诀念了两遍,然后问道:“沈少侠记住多少?”
沈元景说道:“晚辈已然记牢。”冲虚道长点点头,两人又回到原地,等到月亮偏过中天许多,众人修整完毕,就出发了。
亏得今晚月光清澈明亮,沈元景寻到河边有一处勉强能站人的石台。他踩在崖边的几个凸出石块,到了石台之上。冲虚道长一使劲,将麻绳抛了过去。
沈元景抽出根铁钎,杵入石壁,将麻绳的一端系在上面,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。然后取出一个飞天神爪,握住尾端绳索,在手里旋了几下,往上一抛,牵住绳索尾端,使出巧劲往下一带,那神爪骤然往斜下方抓去,直插入进山壁中。
他用力往下拉了几下,颇为牢靠,然后对那边几人点点头,双手抓住绳索,往上攀登。等到了神爪下方,又取出第二个神爪,往上一抛。
如是再上,他已经登了约莫百丈高,在此处种下铁钎,把麻绳系紧,往上拉起,到尽头有挂着两条麻绳,他把原来那条和另一条新的绑在铁钎上,继续往上爬。
不到一个时辰,沈元景就爬到了山巅,他把第三根麻绳绑好,盘坐在地调息。
此时月亮已然落下,旭日还未升起,正是一日之内最暗时刻。忽而一阵古琴声响起,沈元景侧耳倾听,竟然弹的是琵琶曲《十面埋伏》。
他心里一动,站起身来,捡起一截枯枝做火把,径直往前走去。转过一处拐角,琴声变大,正奏到了“排阵列队”一阙。
……
冲虚道人第二个上来,未见到沈元景,却也不敢轻举妄动,一直等到令狐冲上来,天色已然大白。
令狐冲有些悲戚,说道:“道长,清虚道长他老人家?”
冲虚道长抬手轻压,说道:“无妨,既肯来此,便是抱着必死决心,求仁得仁,亦复何怨?况且他只是坠落,底下便是河水,未必不能生还。”
清虚道长在令狐冲之后,最后一个登山,正在第二条麻绳上往第三条抓去,忽而狂风大作,猝不及防,抓了个空,掉了下去。
人在失措之下,难免慌乱,他已然攀到二百丈高,落下之时,怕惊动魔教守卫,竟然一声也不吭。
令狐冲呐呐说不出话,凌虚道长和天门道人都默然。冲虚道人叹道:“我来此未见到沈少侠,只听到有琴声传出,事情恐怕有了变化,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。”
四人沿着刚才沈元景前进的路,过了拐角,突然闻到一阵花香,眼前乃是一个极精致的小花园,红梅绿竹,青松翠柏,布置得极具匠心,小池塘中数对鸳鸯悠游其间,池旁有四只白鹤,水面清圆,风荷微动,几株蓝莲傲然挺立。
众人万料不到山顶会有这等所在,无不暗暗称奇。前面还有一个大的花圃,几座假山之间都是曼陀罗花,白兰黄红,各色兼有,争芳竞艳,娇丽无俦。
里面有九个矮桌,已坐有三人。上首第一位是沈元景,正吹着长箫,相对而坐的是一位十八九岁,明艳绝人的少女,弹奏古琴。
主位盘着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大汉,坐着都能瞧出比常人要高,甚是雄壮,只是面白无须,添了三分阴柔。
几人走到跟前,一曲合奏刚好结束,那大汉叹道:“洒脱高质,卓尔不群,余韵袅袅。这“笑傲”二字,道尽江湖人之所求。可惜,可惜!我若早知道那曲洋和刘正风有如此才情,定会护住两人,何至于被一干俗人逼死。”
沈元景冷声说道:“就算那时候东方教主听到此曲,怕也没有闲心思理会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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