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便听仙音起

洪七公方才和黄药师大战一场,已损耗了些精力,此刻又与欧阳锋对了这么多手,黄蓉有些担忧,怕他累着,输与敌人,念头急转,想到一个法子,在一旁大声叫道:“源思英儿,巴巴西洛着,雪陆文兵。”

欧阳锋一怔,这几句话和她平日里面念的梵语颇为相似,便下意识的以为她是在背诵《九阴真经》,连忙问道:“你说的这几句是什么意思?”

黄蓉不答,还在信口胡说,变着花样,一会声高,一会低沉,一会急切,一会缓慢。她在这边喊叫,欧阳锋就在另外一边苦苦思索,脑子里面杂乱起来。

眼见着他已然落在下风,洪七公再加把劲,就能胜出。黄药师摇头微笑,因是自己爱女,也不好做声。

正在这时,从远处又飘来一阵琴声,这次沈元景换了笑傲江湖曲,初始几声如山高月小,清风徐徐,令人陶醉,轻易陷入其中,接着风格大变,如海潮奔涌,巨浪滔天。

黄药师才听在耳里,便觉身上穴位止不住的乱跳,暗道一声不好,急忙盘膝坐下,默默运功压制。忽而记起女儿,抬眼一看,黄蓉、郭靖与丘处机三人,俱都茫然站在原地,不解的看着他们三人。

他这才发现,洪七公与欧阳锋也是一般坐在地上,不得动弹,反倒是武功低微的郭、黄、丘三人,似乎丝毫未受影响,不禁心里大骇,想道:“这音律传了如此之远,竟然还能够滤过蓉儿他们,这哪里是人力能及得上的,莫非此地真有仙人居住?”这一乱想,立时觉得太阳穴一阵乱动,连忙收束心神,静坐抵抗。

过得一会,边上忽然传来“啊啊”的叫声,几人看去,只见欧阳锋伸出双手,往自己脸上抓去,直抓得满脸血痕,分外恐怖。他又哇哇乱叫,继而哈哈大笑道:“我练成了九阴真经,我是天下第一。”

原来,他先是信了郭靖默写的九阴假经,把自己想得头昏脑涨,后面又被黄蓉胡乱编排的句子与翻译,引入歧途,盲练瞎闯,完全是走火入魔了,凭着高深功力才压制住。

沈元景这一阵琴声,不过是个引子,让他乱了心绪,顿时如开了闸门一般,那真经假经,汉话梵语,混在一起,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,如同魔音般一一齐灌入脑袋里面,四处乱窜,一下子就把他弄得疯癫了。

他跳将起来,左右乱砍,瞧见旁边的黄药师,觉着眼熟又有些厌恶,便一巴掌扇过来。后者急忙弹起,躲了开来,才退出几步,不防琴音入耳,胸口一闷,复又坐下调息。

好在欧阳锋也不追击,反朝着另一边的洪七公袭去,握住拳头,径直朝着对方脑袋砸落。老叫花“嘿”的一声,双手一撑,往外一让,顺便站起,欧阳锋也跟来,又是一拳一掌,苦苦相逼。

红情感也无可避让,只能奋起余力,一招亢龙有悔打出。不料这琴音透入耳内,任脉一跳,手上预留的几分力气就此松懈,啪的一声,后退几步,坐倒在地,“哇”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。

欧阳锋并不乘胜追击,又朝着黄药师攻去。这时黄蓉反应过来,急切赶上前去阻拦,郭靖哪里能让她只身犯险,也快步跟了上去,两人一齐出手,拦住敌人。丘处机拔出宝剑,趁机从敌人背后刺去。

这三人不受琴声影响,俱都能用出全身功夫。欧阳锋出手挡了几招,因听着琴声干扰,使不出全力,倍感气闷,大叫一声:“吵死了。”忍不住心里烦躁,长啸一声,饱含着深厚的功力,朝外**去。

声音传到沈元景耳朵里,他略有不满,心道:“我不去找你便罢了,还敢来惹我?”冷哼一声,远远传去。

郭靖三人耳朵里面一声炸响,只觉脑袋嗡嗡的叫,手软脚软,使不出力来,踉跄着退到一旁。

欧阳锋听着却全然不同,这一声如同直接在脑海里面响了一个惊雷,什么“天之道”、“源思英儿”的,都碎成一片,搅得他额头青筋乱跳,顿时血气上涌,喉头一甜,一口血吐了出来。

那琴音又锵然作响,一变为慷慨激昂,欧阳锋听了,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,双手忍不住掩住耳朵,倒着往后走了几步,又是一口血雾喷出,怪叫几声,转身跃下山谷。

这时,琴声才变得轻柔起来,也去了那种让人心神不定的了功效,慢慢结束,余音袅袅。

黄药师与洪七公调息片刻,站了起来,相视一眼,俱都苦笑,只觉刚才几场比武,真就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,让人耻笑。

丘处机却是满脸激动,大声叫道:“真仙,华山果然有真仙!”也不向众人告辞,便匆忙往南方跑去。其余四人互相看了看,没有跟上。

他沿着华山五峰转了个遍,却连沈元景的一点踪迹也未找到,又不甘心,在此住了一月之久,日日寻来,莫说白影,连琴声也听不到了,这才怅然离去。

沈元景救了郭靖、黄蓉二人,又赶走欧阳锋,已算得仁至义尽,便没了心情,再去见其他人。

后面一段时间,他终日在华山研究武学,打坐练功;闲暇时刻,也随口指点穆念慈一二,倒也自在。

只是他之大名,已名传四海,时不时有人进山寻仙不说,连金国皇帝完颜守绪也听了他的名号,病急乱投医,派了人过来寻找,只盼能得他这位仙人相助,打退蒙古大军,最不济,能降下雷霆之怒,惩戒木华黎等蒙古贵族。

沈元景躲了一次不算,完颜守绪又自觉刘备见孔明亦是三顾茅庐,才得偿所愿,再而三的派了大军漫山遍野的搜寻,非但山下百姓不堪其扰,那些个金兵度过华山险要之处时,也掉落深谷死掉不少。

穆念慈姿容美好,自然逃不出这些人的滋扰,不得以之下出手伤了人,引来更多报复,只得躲入深山老林。

沈元景自觉如此下去,迟早是要被寻到,无奈之下,带着她与小杨过,一齐去了武当山,寻了一处偏僻位置,结庐而居,喟然叹息道:“太华道统不复,惟有新起太和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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