讨灭刘武周

刘武周的祖籍河间景城,父亲刘匡举家迁徒马邑(今山西朔县)。刘武周“骁勇善射,交通豪侠”。他的哥哥刘山伯每每告诫他说: “你**朋友,将来一定会使我们遭到灭族之灾。”并多次为此辱骂他。刘武周因此而离家出走,到东都洛阳后,在太仆杨义臣帐内办事行走,应朝廷征募前往辽东征讨高丽,因军功授建节校尉。

回师后,刘武周任鹰扬府校尉。马邑太守王仁恭因为敬重他是州里的人物,颇为赏识,常常令他率虞侯屯于自己宅下,因而刘武周与王仁恭的侍儿私通。刘武周担心事情泄露后于己不利,又眼见天下已经动乱,便心怀造反意图,设计杀死了王仁恭,自领马邑太守。

刘武周就势在马邑起兵,作战连连告捷,因而军威大振,于是又攻陷定襄郡,然后回归马邑。突厥立刘武周为定杨可汗,刘武周自称皇帝,以妻沮氏为皇后,建元为“天兴”。以卫士杨伏念为左仆射,妹婿范君璋为内史令。

李渊在晋阳起兵并决定西取长安时,不得不派使臣向突厥始毕可汗卑辞厚礼,结为友好,并许诺攻下长安后,所有男女财物都归可汗。这一切,目的在于攻取长安期间防止突厥与刘武周联合南下进犯。虽然如此,攻取长安时,李渊还是委任李元吉率重兵镇守晋阳。

河北易州的地方武装宋金刚被窦建德击败,率余部四千人投奔刘武周。刘武周平素知道宋金刚善于用兵,十分高兴,委以军事,号为宋王。宋金刚也深为依重,休了原妻,娶刘武周之妹。

唐武德二年(619),突厥与唐王朝的关系发生变化,转而支持刘武周南下。宋金刚劝说刘武周攻取晋阳,南下争夺天下。刘武周任命宋金刚为西南道大行台,命他率二万士兵入侵并州,驻军于黄蛇岭。这时,突厥的骑兵也赶来参战。黄蛇岭与太原近在咫尺,李元吉于慌忙之中派张达率兵抵御,结果全军覆灭,刘武周乘胜夺取榆次,又攻陷石州,杀死刺史王俭,接着又攻陷平遥,这时太原已处于刘武周军队的包围之中。

六月,刘武周派宋金刚率三万军队进攻太原,刘武周率军攻陷介州。李渊派左武卫大将军姜宝谊,太常少卿、行军总管李仲文迎战,结果全军覆灭,姜、李皆被俘虏。后来,姜宝谊、李仲文得以逃回,与刘武周再度交战。李渊为唐军屡遭失败而担忧,派右仆射裴寂为晋州道行军总管,前往山西讨伐刘武周。裴寂到达介州,宋金刚据城固守并切断唐军水源,对唐军发起突然袭击,唐军溃败而逃,退至晋阳。晋州以北地区除了西河和太原外,都被刘武周所占据。

守在太原的齐王李元吉,在李渊晋阳起兵后留守太原,骄奢**逸,不理政事,整日饮酒狩猎,压榨百姓。当刘武周的大军逼近太原时,李元吉乘黑夜溜出太原,逃回长安,刘武周于是占据太原。刘武周派宋金刚攻陷晋州,右骁卫大将军刘弘基战败被俘,后来又逃归。宋金刚又攻取浍州,进逼绛州,攻陷龙门,到达黄河岸边。宋金刚进攻翼城、绛县,裴寂被逼迫到山西西南部虞州、泰州的小地方。这时,夏县人吕崇茂杀县令,自号魏王,响应刘武周,隋朝旧将王行本据守蒲坂,也秘密与宋金刚联合,唐政权闻此大骇。

唐高祖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,出示手谕: “贼势如此,难与争锋,宜弃大河以东,谨守关西而已。”这时,已从陇右前线平定薛举而胜利返京的秦王李世民,在关键时刻审时度势,向唐高祖进谏说: “太原,王业所基,国之根本;河东富实,京邑所资,若举而弃之,臣窃愤恨。愿假臣精兵三万,必冀平殄武周,克复汾、晋。”

唐高祖于是征调关中的全部兵力,全部交秦王李世民统领,派他率大军进攻刘武周。

十月乙卯日,唐高祖到达华阴,在长春宫为秦王李世民的东征大军送别。

十一月,秦王李世民率大军抵达黄河岸边。这时黄河已经结冰,李世民率大军踏冰过河,驻扎在柏壁,与宋金刚的大军相对峙。当时,黄河以东的州县已被刘武周的军队掠夺一空,民心慌乱,唐军粮草缺乏。李世民向百姓发出安民告示,百姓听说李世民担任统帅前来,远近都来依附。然后收集粮食,以备军需。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,李世民“休兵秣马,惟令偏裨乘间抄虏,大军坚壁不战,由是贼势日衰。”在不出战的日子里,李世民不时离开营垒,外出侦察地形,为日后出击做好准备。

有一次,李世民率领少数轻骑兵外出侦察敌情,骑兵四散,李世民独自与一名甲士登上一个小山丘后歇息。突然,敌兵从四周包围了山丘,李世民与甲士都没有发觉敌人的到来。这时,正好有一条蛇追逐田鼠,触动了甲士的脸。甲兵惊醒后,发现敌兵已从四处包围而来,立即禀告李世民上马。李世民及甲士快跑百余步,被敌人的骑兵追上。

危难之中,李世民镇静异常,他手取大羽箭,张弓搭箭,一箭将敌兵的骁将从马上射了下来。敌兵见将领被射杀,急忙退去。李世民以他的临危不乱和高超的射箭本领,在意外的危难中得以安然无恙。

坚壁不战期间,江夏王李道宗随李世民登柏璧城察看敌情,李世民问李道宗: “贼恃其众,来邀我战,汝谓何如?”李道宗答道: “群贼锋不可挡,易以计屈,难以力竞。今深壁高垒,以挫其锋;乌合之众,莫能持久;粮运致竭,自当离散,可不战而擒。”李世民说: “汝意暗与我合。”事实表明,李世民、李道宗的“深壁高垒,以挫其锋”的策略,对于改变敌我形势和力量对比是十分有利的。

十二月,唐高祖又派永安王李孝基、陕州总管于筠、工部尚书独孤怀恩、内史侍郎唐俭进军攻取夏县,驻扎于城南。守将吕崇茂向宋金刚求救,宋金刚派骑兵骁将尉迟敬德以及寻相率兵增援。李孝基表里受敌,唐军大败,李孝基、独孤怀恩、于筠、唐俭以及行军总管刘世让都让敌军俘虏了。

李世民在唐军大败、五将领俱被虏的险恶形势下,乘着尉迟敬德、寻相率军返回浍州时,派兵部尚书殷开山、总管秦叔宝等人,于美良川出其不意地进行阻截,大破敌军,斩首二千余级。不久,尉迟敬德、寻相率领精骑兵秘密地前往蒲坂援助王行本,李世民获悉后率三千骑兵抄近道连夜直奔安邑,大破敌军,尉迟敬德、寻相仅以自保,其部下皆被俘虏,李世民又回军柏壁。

当时,唐军将领都请求乘胜与宋金刚决战,李世民回答说:“宋金刚悬军深入,精兵猛将,咸聚于此。刘武周据太原,倚金刚为扦蔽。军无蓄积,以虏掠为资,利在速战。我避锐以挫其锋,分兵汾、隰,冲其心腹,彼粮尽计穷,自当遁走。当待此机,未宜速战。”

李世民在连获两次胜利的情况下,以冷静的头脑继续坚持“坚闭不战”的战略,表明此时他已成为一位颇为成熟的军事指挥家。

武德三年二月,刘武周派兵进攻潞州,攻陷长子、壶关。乙巳日,刘武周又派兵侵犯潞州,被王行敏击破。

三月甲申日,唐行军副总管张伦在浩州击败刘武周,俘虏与杀死千余人。

四月,刘武周多次进攻浩州,被李仲文击败。这时,宋金刚军中已经没有了粮食,就在丁末日向北撤退。李世民审时度势,认为反击的时机已经成熟,于是率大军北上追击。

在吕州秦王李世民追上寻相的军队,大破敌军。李世民率大军乘胜追击, “一昼夜行二百余里,战数十合。”到达高壁岭时,刘弘基拉马劝谏说: “大王破贼,逐北至此,功亦足矣。深入不已,不爱身乎!且士卒饥疲,宜留壁于此,俟兵粮毕集,然后复进,未晚也。”李世民回答说: “金刚计穷而走,众心离沮;功难成而易败,机难得而易失,必乘此势取之。若更淹留,使之计立备成,不可复攻矣。吾竭忠徇国,岂顾身乎!"于是,李世民策马前进,乘胜追击,将士们见统帅如此身先士卒,也不敢再说什么饥饿疲劳,一直追击到雀鼠谷,终于追上了宋金刚的部队, “一日八战,皆破之,俘斩数万人。夜,宿于雀鼠谷西南,世民不食二日、不解甲三日矣,军中只有一羊,世民与将士分而食之”。

丙辰日,陕州总管于筠从宋金刚那里逃回来,李世民率军直扑介休,与宋金刚展开决战。宋金刚这时还有众二万人,出西门背城布阵,南北七里。李世民派总管李世劫与金刚交战,交战后稍退,敌军乘胜进攻。这时,李世民率精锐骑兵从宋金刚军阵后出击,大败敌军,杀敌三千人。宋金刚带领轻骑兵逃走,李世民追赶数十里,到达张难堡。唐浩州行军总管樊伯通、张德政据堡自守,李世民于城下脱去甲胄,樊、张二人看见是统帅秦王到来,高兴得又是叫又是哭。李世民的左右近卫告知樊、张:秦王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。樊、张忙着进献酒食,稍事休息。

宋金刚败退,尉迟敬德收拾残部据守介休,李世民派李道宗、宇文士及前往劝说,尉迟敬德与寻相以介休、永安降唐。李世民得骑兵骁将尉迟敬德,十分高兴,任命他为右一府统军,让他仍然统率自己原有的八千名部众,与诸兵营相参驻扎,对尉迟敬德给予充分的信任和重用。从此,尉迟敬德便成为秦王麾下一位攻无不克的猛将。

刘武周听到宋金刚战败,十分恐惧,放弃并州逃往突厥。宋金刚收拾余众,想要再与唐军交战,部下不肯听命,只好带百余骑兵逃往突厥。

李世民率大军到达晋阳,刘武周所任命的左仆射杨伏念以城投降,被俘的唐俭在城中封府库以待李世民。李世民率军进入晋阳。至此,刘武周所占领的山西失地,全部被唐军收复。

不久,宋金刚想要逃往上谷,被突厥追获,腰斩而死。

刘武周逃往突厥,到达朔州,想起了内史令苑君璋当初对他的一番劝谏: “唐主举一州之众,直取长安,所向无敌,此乃天授,非人力也。晋阳以南,道路险隘,悬军深入,无继于后,若进战不利,何以自还!不如北连突厥,南结唐朝,南面称孤,足为长策。"然而,刘武周当时没有听从苑君璋的建议,率兵南下,留苑君璋守卫朔州。待到失败后逃至朔州,刘武周哭泣着对苑君璋说: “当初没有听你的话,以至今日如此。”不久,刘武周又谋划逃归马邑,事情败露后,突厥将刘武周杀死,任命苑君璋为大行台。

秦王李世民在同刘武周的军事斗争中,面对的敌人兵精将猛,实力远比陇右的薛举父子要强大得多。然而,李世民采取了正确的战略战术,在军粮缺乏的情况下有民众的支持,这与他晋阳起兵后,在攻取长安的行军路上军纪严明、与民秋毫无犯有关。在捕捉到战机后,李世民又当机立断,在战斗中不辞劳苦,身先士卒,一鼓作气,终于消灭了刘武周、宋金刚的军事力量,收复失地,代北地区尽数划入唐王朝的版图。

李世民对刘武周作战的胜利,消除了唐王朝东向争夺天下时的北方忧患。在这场斗争中,李世民已经锻炼成为一位杰出的军事统帅。

原来关东有王世充、李密、宇文化及、窦建德四支强大武装割据力量,江南则有萧铣、杜伏威两支劲旅。当李世民集中精力讨伐薛举父子和刘武周时,李渊只派了部分说客前往山东进行游说。后来李密这一股力量先被宇文化及军所重创,后又被王世充部击败。

武德元年(618)十月,李密经部下魏徵的劝说率余部归唐。李渊就任命淮安王李神道为山东道安抚大使,率一支部队出关,魏徵随行,一路招安李密旧部。当时李密旧部徐世劫仍控制着东至海、南至江、西至汝州、北至魏郡的大片地区。经过魏徵劝说,徐世劫也归唐,开仓运粮,供给李神通的军队。徐世劫被唐封为黎州总管,后赐姓李氏,成为李世民的主要军事大将之一。

唐在河南、山东的声威渐振,但毕竟是孤军深入。不久,窦建德部西进,首先在武德二年(619)闰二月打败宇文化及,后又在九月发兵南下攻唐军,接连攻克相州、黎阳,并俘获了李神通、徐世劫和魏徵。王世充也乘机夺取了唐在河南的一部分土地。其时,李世民正在山西与刘武周军决战,唐军主力无法东援,因此唐军在关东所占领的地盘很快全部丧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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