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鬼天王尚和阳也不生气,把玩手里的酒杯,冷笑道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白矮子和朱矮子,上赶着巴结峨眉的两条癞狗,难不成齐漱溟和玄真子那两个小人胆小,只敢派你们过来送死了么?”
峨眉派打头的两个年纪颇大,一个穿得十分破烂,一脸的油泥,拖着两只破鞋,脚后跟露在外面,又瘦又黑,当是神行无影追云叟白谷逸。
赛仙朔矮叟朱梅也瘦小枯干,身上也是一件七穿八洞的破单袍,只是浆洗得非常干净,方才那话语便是他说出的。
两人都不生气,朱梅仍旧笑嘻嘻,说道:“对付你这个魔崽子,还用得着妙一真人出面,老头子这三脚猫的功夫,也足够了。你若不信,咱们去外边练上一手,如何?”
尚和阳大怒,正待应答,晓月禅师连忙起身说道:“诸位,今日是我五台派重立的大好日子,可否给贫僧一分面子,暂且罢手。”
他说完话,又伸手虚引,自有朱洪下来,领着峨眉一行人到了右首、沈元景这一排最上。餐霞自去玉清师太那一席位。
此世尚左,如此确是把那几个魔教和左道中人算做最尊,朱梅有些不快,指着朱洪的头道:“你这人却是怪异,佛教剃度,只听说过削去烦恼丝,为何连眉毛也要剃掉,某非是你家独门的规矩么?”
朱洪脸上通红,却自知不是此人对手,心中愈发的痛恨害他如此丢脸的沈元景,转身之时,狠狠往下首瞪一眼。
朱梅耳目何等的灵敏,顺着眼光一瞥,餐霞适时微微张口,传声道:“此人便是我说过的清玄子沈元景。”几人点头示意知道了,只是此刻无瑕理会。
晓月禅师咳嗽一声,满室皆闻,纷纷安静下来。
他便要说话,忽然从峨眉席位中站起一人,一脸虬髯,大声道:“师兄,你非要如此么?”
晓月禅师一怔,叹了口气道:“元化师弟,你亦是知晓当年之事,且不说那齐漱溟何德何能,承接大位。”他伸手一指白谷逸,接着道:
“就算是我与这矮鬼争执了几句,结果除你之外,一众师兄弟非但不帮忙,还纷纷指责,哪里还顾念一点同门情谊?”
这醉道人髯仙李元化,乃是晓月禅师还是峨眉灭尘子的时候,引入长眉真人座下的,与其最为交好,叹息一声道:“师兄,这又是何必?”
白谷逸并不说话,只是冷笑一声。对面尚和阳与毒龙尊者等,俱都面带笑容,等着看戏。
晓月禅师却摇头不答,李元化只得坐回原处,边上师兄弟拉了他一下,说道:“师兄,你这又是何必?”
李元化拿起酒葫芦,狠狠的灌了一口,说道:“总还是师兄弟一场,总是要劝一劝的。”
“就怕别人嫌弃你多管闲事。”边上又一个女尼,年约四五十岁,也说道:“李师兄,这事过去许多年了,是非曲直不是十分明了,你何必自寻烦恼。”
那边晓月禅师却已经抛开情绪,朗声道:“今日众仙云集于此,有北邙山灵鬼冥圣徐完,东方魔鬼祖师五鬼天王,滇西魔教之祖毒龙尊者,巫山神女峰玄阴洞阴阳叟,南疆留人寨寨主火鲁齐、火无量、火修罗等……”
他把在座之人,那些个一派之主或是鼎鼎有名之人,全都介绍了一遍,魔道中除却刚才那几位,还有华山烈火祖师,因有一桩要事未能前来,也遣了飞天夜叉小火神秦朗替代。
另有飞天蜈蚣多宝真人金光鼎,率领他的弟子独角蟒马雄、分水犀牛陆虎、闹海银龙白缙;天山牤牛岭火云洞的赤焰道人和他两个师弟金眼拂拂左清虚、追魂童子萧泰等一干魔道中人,以及依附他们的百花娘苏莲、九尾天狐柳燕娘这等,都只是散人。
正道这边自然是峨眉、昆仑与武当三派,佛门中只神尼优昙弟子玉清师太过来。至于其余人等,但凡没有个灵空仙界天仙作祖师的,都不被这些门派视作玄门正宗,称之为旁门。
计有武当山金霞洞明珠禅师、铁笛仙李昆吾、飞来峰铁钟道人、云南苦竹峡无发仙吕元子、红教传灯大师、峨嵋摩天崖一真大师、广西钵盂峰报恩寺莽头陀、苗疆大麻山金光洞黄肿道人等。
如此算来,沈元景能够坐到武当派下首,已经是十分了不得了。其后面还是云南孔雀河畔天师派教祖天灵子的弟子师文恭,再往下便是红发祖师的弟子洪长豹。
“五台派自从开派至今,已四百多年,太乙混元祖师一直庇护广大同道,恩德广施,是以门派日渐壮大。却不料这番作为,挡了别人的路,引了灾祸。”
晓月禅师侃侃而谈,大声道:“昔日长眉真人为教主时,何等宽大为怀,自不会有妒心。从齐漱溟承继道统以来,专一纵容门下弟子,仗势欺人,杀戮异己。
其后更是借着弟子之间的细微纠葛,便纠集了玄真子、苦行头陀等,趁着混元祖师不防备,将之迫害得坐化。今日我得五台派诸位同道推举,便是要重立五台派,与峨眉在行第三次斗剑!”
众人都朝着峨眉席位看去,却是白谷逸站了起来,说道:“五台一派,只混元祖师往下,俱都是凶恶奸邪,横行不法之徒,齐道友受了令师长眉真人法旨,勤修外功,铲尽妖邪,有何不妥?
反倒是禅师,不过是见着混元祖师死后,五台派失了重心,无人领袖,便趁机入主,再同齐道友为难,以消昔日不能承继道统之恨,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?
只是你如此倒行逆施,以邪侵正,翌日少不了落入万劫不复,把那百年功行付于一旦。今日东海三仙因有要事,懒得同你胡闹,你要再兴刀兵,我便替齐道友答应下来,三次斗剑,便是尔等伏诛之时。”
晓月禅师冷笑一声,并不多说,只叫了那万妙仙姑许飞娘、金身罗汉法元、七手夜叉龙飞、日月僧千晓、玄都羽士林渊、焦衫道人、岳琴滨、智通和尚等一干混元祖师徒子徒孙出面。
这能够叫得出名号的,就有几十个之多,在场各大教派里头,还真只有峨眉派能够与之相比。长眉真人与混元祖师创派只在前后脚,往下论起三代弟子,峨眉派都要膛乎其后。
如此那晓月禅师所说峨眉妒忌,倒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。
白谷逸与朱梅等,也只冷眼看着晓月禅师高踞台上,领着一干人等祭拜天地,又追念混元祖师,并不出手,让徐完颇有些扫兴,嘴里念叨“脓包”。
等这一番礼成,五台派算是又重新立派,只是林渊、千晓、法元、龙飞等混元祖师旧徒仍旧不散。
晓月禅师无奈,只得大声道:“我本无拘无束,只因看不惯齐漱溟霸道,才有一众五台同门抬举,坐得高位,若得来年三次斗剑胜过峨眉,便立刻卸下这五台教主大位,请各位同道共鉴!”
那林渊、千晓等这才齐齐领命,躬身大喊:“拜见掌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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